暑期,7部美国影片接踵而来。酷热的季节,京城影院藉此将再聚一次人气。令人慨叹的是,相对美国大片的煽风点火,国产电影再度陷入沉寂。该如何认识和评说中国电影业现状,民族电影业怎样应对新一轮挑战?就此问题,记者专访了电影界资深研究人士邵牧君先生。
记:您认为国内电影业长期难以走出困境的主要原因是什么?
邵:结症在管理。电影首先是一种高投入的工业化产品,其次才是艺术。并且电影艺术和传统艺术是不一样的。电影艺术是以受众为主,是一种怎样去吸引观众的艺术,而不是个人抒发情感的产物。既然电影业是企业,就应当按现代企业制度来管理,不能强调其特殊性。电影管理要强化服务意识,这也是国际电影管理惯例。而目前国内电影在管理上与国际潮流相去甚远。
管理上的弊端,源于观念上的偏差。对电影究竟是什么,在观念上应纠正过来。我一再强调电影是一种工业产品,其次才是艺术。首先,不应把电影当作一种宣传品;其次电影绝不是个人把玩的艺术。现在国内电影界,一是管理方面把电影当作宣传品看待,二是创作人员把电影当作传统艺术对待,而观众不吃这一套,他们说电影是娱乐品。这三方面是矛盾的。所以根本问题还是个理念问题。好莱坞电影为什么成功,因为好莱坞首先将电影当作一种工业化产品来经营,其次将电影做成一种休闲娱乐品,非常明确。
记:在不久前结束的电影导演协会年会上,关于电影立法呼声很高,请您谈谈电影立法的重要性。
邵:这要看这个法怎么立,不能光抽象、笼统地谈立法。在我看来,不是立法问题,还是个理念问题。法是由观念、理念决定的,理念问题不解决,立法没有用。总的来说电影是不需要再立一法的。电影业是企业,发行遵守合同法,办电影公司依照公司法,纳税有税法,制作上有版权法等,何必再立一电影法。世界上有电影法的国家非常少。有些国家的电影法是规范如何扶持和服务电影业的,是为服务而立的法。
记:那么,如何理解“依法治电影”?
邵:讲依法治电影,就是按照管理一般工业产品的办法管理电影。比如消费者发现奶粉有质量问题,可以投诉生产企业,责令整改。这叫事后管理和监督,这是现代企业管理制度上的一个重要理念。依法管理电影也应当事后监督,不应事先管制。
记:前不久针对电影票价该不该降争论异常激烈,您的观点是什么?
邵:很简单,目前电影票价脱离普通大众消费水平,是一种“暴利思想”在作祟。电影是大众化的消费品,应面向大众。按照国际惯例,一场电影票价应当是国民月均收入的1/100—1/200。如果月均收入为1000元,则为10—20元。而现在中国的人均月收入是多少,600元都不到。我认为中国电影的票价应该是5元,外来片应是8元,最多10元。另外,电影院环境改善应该是长线投资,不能在短期内靠高票价收回。
记:您说影院是“暴利思想”,可影院的处境又确实是艰难,有许多苦衷。
邵:电影院现在当然赔钱了,他们都是靠一部引进片挣些钱,添补点亏本,但这个办法越来越不好使。美国的电影在中国的吸引力会逐渐下降,像1995年、1996年的情况是不正常的。从长远来看,怎样培养老百姓看电影的习惯很重要。
记:同是亚洲电影,韩国电影在90年代迅速崛起,上座率不逊于美国大片。从韩国电影的成功上,中国电影应借鉴什么有益经验?
邵:韩国电影在一种宽松的创作环境中,拍摄得非常真实。相比之下,中国电影一是虚假,二是缺乏想象力。另外,韩国电影的迅速崛起,与韩国民族非常强的凝聚力是分不开的。
记:暑假7部进口影片呼啸而来,而国产影片又一次尴尬地扮演了壁上观角色。直面入世的考验,民族电影业如何突出重围?
邵:如果根本性的管理理念不改变,中国电影将成为待宰的羔羊。改变管理理念,同时执行下述三个战略,中国电影将大有希望。第一是成本战略,在当前执行低成本战略切实可行;第二是差异战略,民族电影出路最重要是执行差异战略,真实表现中国人自己的生活,但要注意人才问题。好莱坞自己拍不出表现中国人真实生活的电影,但它的资本可以进来,可以出钱雇中国人去拍,好莱坞从二三十年代到现在,不知挖了西方电影界多少优秀人才,据了解,好莱坞已把中国电影界顶尖人才输入电脑开始研究,下一个说不准就是姜文或冯小刚;第三是集聚战略,就是有目标地选取电影市场,电影人一定要把眼光往下看。